天鹅般的爱情

风风

记得那是我大学二年级快结束的5月。一个潮湿而闷热的晚上，妈妈来到学校看望我，并且告诉我说，暑假我可以到爷爷奶奶的农场里去和他们一起住上一段时间。
　　考完最后一门功课之后，我立即整理好行囊，前往爷爷奶奶的农场。
　　爷爷和奶奶都已经是70多岁的高龄了，他们确实需要有人帮忙打理一下农。
　　当我赶到农场的时候，已经很晚了。奶奶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，那些美味佳肴无论我们三个人怎么吃也不可能在一个晚上吃完。也许是长时间没见的缘故吧，奶奶真是太疼爱我了，简直就是溺爱。爷爷则滔滔不绝地给我讲着新近发生的事情，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，就知道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件一件地讲给我听。
　　第二天清晨，爷爷早早地就准备好了我们俩的早餐。他告诉我说，昨天奶奶累坏了，需要多睡一会儿。我觉得很愧疚，毕竟妈妈让我到这儿来是帮助爷爷奶奶做事的，我不应该再让他们为我操劳了。
　　那天早上，爷爷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。我们刚一跨出房门，他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。虽然他已经70多岁了，但是他走起路来仍旧精神抖擞，充满信心。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昨天晚上那个在6点新闻还没播完就已经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老人。当我们穿过牧场走向那些牲畜，我发现爷爷好像认识其中的每一头牛。就这样，我到农场的第一天就在爷爷领着我在农场里四处转悠之中过去了。
　　很快，几个星期过去了。在这几个星期里，我们把干草打成捆，并且安全地把它们运进了谷仓。而我也逐渐习惯了每天和爷爷一起打理农活。在他的脑子里，装着一张工作时间表，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，全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脑子里，我们每天就是根据那张时间表来安排工作的。到了晚上，我通常读书给奶奶听，或者是陪她聊聊天。
　　6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，农场的农活都干得差不多了，爷爷建议我们去钓鱼。池塘就在离森林很近的一片低洼的牧场里，几年前，爷爷就在这里放养了鱼苗。那天，我们开着车前往池塘，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：有一只天鹅死去了！它是在爷爷奶奶结婚50周年纪念时爷爷送给奶奶的那对天鹅中的一只。
　　“我们再去买一只吧？”看着爷爷难过的样子，我建议道。爷爷沉思了一会儿，回答我说：“不……不行，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，布鲁斯。你不知道，天鹅是终生为伴的。”他边说边抬起一只手，指着另一只天鹅说：“我们帮不了剩下的这只天鹅什么，它必须自己面对一切。”那天早上，我们钓到了好多鱼，足够午饭吃的。在回家的路上，爷爷告诉我说，不要对奶奶提起天鹅的事情。
　　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，我们驾驶着汽车沿着池塘巡视牛群的时候，发现另一只天鹅正静静地躺在第一只天鹅死去的地方。我们走近仔细一看，它，也死去了。
　　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，很快就进入了7月。月初，我和爷爷一起把农场的栅栏加长了一段。7月12日，毫无征兆的，我那慈爱的奶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那天早晨，我睡得很死，一点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而爷爷也没有来敲我房间的门叫醒我。直到将近8点的时候，我才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，跑下楼来到厨房。我非常吃惊地看到摩根医生这么早就来到了我们家，他正坐在厨房里的餐桌旁。看着他神情严肃的样子，我立即就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。
　　此刻，他的医药箱就放在他的脚下，而我的爷爷则站在一旁，颤抖着。
　　奶奶是在那天早晨突然中风去世的。等到中午的时候，我的父母也赶到了。那间老屋里挤满了亲戚和爷爷奶奶的朋友。因为爷爷坚持要尽快办完奶奶的丧事，于是，在奶奶去世后的第二天就举行了葬礼。葬礼后的第二天早晨，在吃早餐的时候，爷爷郑重地宣布道：“农场现在比较忙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，而你们也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，所以，你们也应该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。”
　　爷爷不是那种习惯在别人的面前表达自己悲痛的人，我们都非常担心他。亲戚朋友们也曾经劝他放弃这片农场，他的年龄太大了，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再住在农场里了。但是，爷爷始终不愿意听从人们的劝说，仍旧坚持一个人住在农场里。看着爷爷那苍老而坚定的容颜，我不禁有些为他骄傲。
　　暑假剩下的日子过得非常快，而我和爷爷则像平时一样，始终忙着农场里的农活。但是我觉得爷爷和以前明显不同了，然而我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同。就这样，9月快到了，而我也快要开学了，但是我不想离开农场。我想在这儿再住上几个月，等秋季这个学期过了以后再去上学。然而，当我向爷爷说出我的想法后，他立刻严肃地对我说，你必须返回学校。
　　返回学校的日子终于到了，我只好收拾好行囊，准备启程。我和爷爷紧紧地拥抱道别，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农场，离开了爷爷。当我驾驶着汽车驶上公路的时候，从汽车的后视镜里，我还能看见他仍旧站在那里向我这边翘首张望着，还频频地挥着手。那就是爷爷留给我的最后的回忆。
　　10月里的一天，天气非常阴沉，狂风劲吹。这天，妈妈来到学校告诉我说爷爷去世了。那天早晨，一个邻居路过爷爷家门口，想进屋喝杯咖啡，却发现爷爷倒在厨房里。和奶奶一样，爷爷也是死于中风。
　　就在那一刻，我猛然明白了在我和爷爷第一次到池塘边去钓鱼的时候，爷爷曾经试图向我解释的那个有关天鹅的爱情故事。